还没等奥特曼把5000亿美元的支票捂热乎，马斯克就在X上朝星际之门猛烈开火了。
“它们实际没有钱。”世界首富一发话，奥特曼不得不亲自下场回怼，称“（你的说法）是错误的，你心里很清楚。”
除了马斯克之外，Anthropic CEO达里奥·阿莫迪（Dario Amodei）也发出了质疑，认为星际之门看起来很混乱。不过，阿莫迪还是说了一句有“大局观”的话，称特朗普对AI基建的关注是一件好事。
让上述大佬引发争执的起因，在于近期美国总统唐纳德·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宣布，OpenAI、软银集团和甲骨文公司共同创建名为“星际之门”的合资企业，未来四年内投资5000亿美元，在美国建设AI基础设施。
这是一次牌面拉满的官宣：特朗普20日宣布就职，21日就和这三家公司的代表山姆·奥特曼（Sam Altman）、孙正义、拉里·埃里森（Larry Ellison）一起在白宫宣布了这个消息。
“星际之门”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，大约一年前，该计划就被曝出，但彼时的主角是OpenAI和微软。如今微软退至配角，成为其中的“最关键的初始技术合作伙伴”。
更引人注意的是，星际之门刚官宣，微软宣布允许OpenAI扩充额外的算力。这意味着微软终于“松口”，放弃了从2019年双方合作以来就拥有的为OpenAI提供新增算力基础设施的独家权利。
实际上，OpenAI与软银、甲骨文的合作，是建立在微软“松口”的基础之上。围绕在OpenAI和奥特曼周围的势力正在悄然发生变化。
给OpenAI解绑，也是给自己解绑。如今回头看此前微软考虑投资Anthropic的消息，可能性在上升。
敢于率先站出来质疑星门计划的，也正是行业中举足轻重的。不管是Anthropic还是马斯克的xAI，都是资本界的宠儿，它们或主动或被动地扮演OpenAI对抗者的角色，硅谷乐得给OpenAI的制衡力量不断输送氧气。
在Anthropic的周围，聚集着和OpenAI保持距离的势力，亚马逊在18个月内投资80亿美元，而就在星门计划之后，谷歌再追加投资超过10亿美元。
马斯克则自己就是“反OpenAI急先锋”，但他不倾向于与其他大厂合作。xAI身边聚集了那些在AI领域广泛布局的硬势力，去年12月刚完成60亿美元C轮融资，参投的多为投资机构及AMD、英伟达这样的上游公司。
有意思的是，不管是Anthropic的阿莫迪，还是马斯克，都是“OpenAI黑帮”的成员——他们都曾是“OpenAI人”，而后离开并创办了自己的AI公司。阿莫迪是OpenAI的元老级员工，离开时已经是研究团队副总裁。马斯克则是OpenAI的联合创始人之一，也是最早期的投资人。
“OpenAI黑帮”早已在整个AI界枝繁叶茂，野心勃勃的参与者，也许可以不搭OpenAI这辆车，但绕开“OpenAI黑帮”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星际之门是一个宏大的计划，如果落成，对整个AI行业都是一剂猛药。就算最后真的没能成功，站在当下的节点上，特朗普亲自上阵官宣，也是对AI行业打了强心针。“OpenAI黑帮”，也打开了自己的“星际之门”。
一
10个月之前，当星际之门计划刚刚被曝出的时候，它有很大的不确定性，且显得颇为遥远。
根据The Information，当时的消息是这样的：微软和OpenAI正在规划一个野心勃勃的数据中心项目，建造一台名为“星际之门”的AI超算。项目成本预计上亿美元，需要5000兆瓦电力。微软高管预计项目退出的时间在2028年，并在2030年前进一步扩建。
然而，时间匆匆过去，这个项目渐渐变成了一个都市传说，不再有进一步的项目。
反而是微软不断向减轻“OpenAI依赖症”的方向发展，不但放弃了OpenAI的无投票权董事会席位，而且吸纳了初创公司Inflection AI并在微软内部建立AI部门。此后，微软在业务中引入OpenAI竞对的产品，并加入自研小模型作为补充。
最戏剧化的一幕，是OpenAI推出搜索产品SearchGPT之后，微软在年度报告中将OpenAI列入竞争对手名单。
如今，星际之门项目突然以软银、甲骨文和OpenAI开合资公司的方式落成，微软和OpenAI之间的解绑正式开始。
微软可以减轻对OpenAI的依赖，却绕不开“OpenAI黑帮”。
去年，微软收购的GitHub公司在业务中增添将Anthropic和谷歌的大模型，以取代ChatGPT。去年12月，全球知名半导体行业研究咨询机构SemiAnalysis首席分析师迪伦·帕特尔（Dylan Patel）在社交媒体上发帖，称微软可能会投资Anthropic：“微软渴望将Claude（Anthropic的产品）收入囊中，来反击越来越强势的OpenAI。”
Anthropic正是“OpenAI黑帮”的典型。其创始人团队来自OpenAI，从不吝啬点评OpenAI，且业务与OpenAI高度重叠，与OpenAI直接展开竞争。和OpenAI不对付的亚马逊、谷歌都是Anthropic的大力支持者。
就在本月，据《华尔街日报》，Anthropic正在洽谈一轮20亿美元融资，估值将达到600亿美元，相较于一年前增长了三倍以上。如果事成，Anthropic将仅此与Space X、OpenAI、Stripe和Databricks，成为美国估值最高的五大初创公司之一。
微软内部也有“OpenAI黑帮”的身影。
里德·霍夫曼（Reid Hoffman）是硅谷知名风险投资人、LinkedIn和PayPal的联合创始人，2017年成为微软的独立董事。而霍夫曼同时也是“OpenAI黑帮”的一员。他是OpenAI的早期投资人，一直到2023年3月才退出OpenAI董事会，后与他人一起成立Inflection AI，到了去年，这家初创公司也被微软吸纳。
霍夫曼一直保持与OpenAI的良好关系。去年，OpenAI董事会大换血，霍夫曼一直帮助奥特曼物色人选。
还有更多微软盯上、但还未达成合作或被吸纳的初创公司，同样出自“OpenAI黑帮之手”。据The Infoemation报道，AI搜索引擎初创公司Perplexity曾收到X、OpenAI的收购要约，微软也表达了收购意向。这家公司由前研究科学家阿拉温德·斯里尼瓦斯（Aravind Srinivas）打造。
二
“OpenAI黑帮”并非一个新概念，但从微软扩充AI弹药库的选择不难看出其规模之庞大：从OpenAI出走的成员，已经在AI行业开枝散叶。
千禧年前后，PayPal的创业者们纷纷再创业，抑或积极投资。渐渐地，一个渗透硅谷科技界的“PayPal黑帮”形成了。马斯克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，除此之外还有前文提到的里德·霍夫曼等。
而OpenAI的诞生本身又和“PayPal黑帮”密切相关，那个故事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：马斯克和奥特曼、伊利亚·苏茨克维、格雷戈·布洛克曼一拍即合，创建一家非营利性组织，对抗谷歌在AI界可能形成的垄断。OpenAI最初那笔10亿美元融资中，PayPal前成员是主要的投资者。
OpenAI 2016年成立，到2022年11月底因ChatGPT的推出而火爆全球。作为一家在前沿领域潜心研究的AI公司，员工离开并自立门户早早就开始发生。Anthropic成立于2021年，Perplexity成立于2022年8月。
到了ChatGPT引发AI浪潮之后，抓风口的人纷纷闻机而动，“OpenAI黑帮”也快速成型了。早在2023年3月，也就是ChatGPT推出不到半年时，Analytics India Magazine就提出了“OpenAI黑帮（OpenAI Mafia）”这个概念，并称过去五年里，有30多名中高层离开OpenAI，各自开拓AI创业项目。
到了2024年7月，这个数字就已经明显膨胀，彼时已经有近75名员工离开OpenAI，并创立了约30家AI初创公司。
而在2024年，“OpenAI黑帮”的含金量还在进一步提高。
这一年，OpenAI正式宣布了转型计划，计划在2025年完成重组，脱离非营利董事会的控制。在这激烈的变化之中，OpenAI经历了高层震荡，出走的“大佬”陡然增多。
如果说，在2023年，“OpenAI黑帮”在成立AI公司之后会比较容易得到青睐的话，那么在2024年，“OpenAI黑帮”甚至一离开OpenAI，就已经被层层包围。
最典型的例子是苏茨克维和穆拉蒂。
苏茨克维是OpenAI的联合创始人之一，曾是OpenAI的董事会成员及首席科学家。2023年底，OpenAI突发“宫变”，奥特曼曾被短暂踢出局，外界怀疑苏茨克维是促成这一结果的关键人物之一。而后，苏茨克维陷入沉默，最终离开OpenAI。
他几乎立刻就展现了“OpenAI黑帮”的惊人吸金力：2024年5月宣布离开OpenAI，6月宣布成立新公司“安全超级智能（Safe Superintelligence）”，9月就已经融资10亿美元，公司估值高达50亿美元。
而米拉·穆拉蒂（Mira Muradi）的“待遇”也同样惊人。去年9月，这位前技术主管离开OpenAI，次月路透社就放出消息，穆拉蒂在筹备创业，已经开启谈判。而且路透社“考虑到穆拉蒂的声誉”，预估她的新公司可能会筹集超过1亿美元。今年1月，The Information称穆拉蒂已经从OpenAI挖来了多位工程师和研究人员，其中也包括前东家的高管，已经确定的有OpenAI特别项目负责人乔纳森·拉赫曼（Jonathan Lachman）。
在“OpenAI黑帮”创办的公司中，和OpenAI直接竞争的和老东家抢夺人才、被各路人马追着押注，在OpenAI上下游的公司同样会引来一番争夺。而OpenAI本身也会参与其中。
比如奥特曼投资了健康医疗赛道的Conception公司，而布洛克曼则投资了专注于机器学习操作领域的Gantry。金融科技初创公司Pilot是OpenAI的客户，OpenAI也是其首批客户之一，这家公司的著名投资者包括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·贝索斯。机器人初创公司Prosper Robotics的投资人中则包括Anthropic的联合创始人。
看起来错综复杂，倒也不无规律：谷歌、亚马逊和OpenAI、微软很少同时投资一家公司，但是它们会同时对一家公司有收购兴趣。占山圈地的意味，不言自明。
两年前，谈及“OpenAI黑帮”还会有为时尚早之感，如今只会好奇：它究竟会发展到多大？
三
“星际之门”能打开的不仅是OpenAI的算力之门，还是“OpenAI黑帮”的机会之门。
手笔之大超越去年的传闻。OpenAI、软银和甲骨文的合资企业星际之门，今后四年内将投资5000亿美元，在美国建设AI基础设施。特朗普开玩笑式地说，他向孙正义施压，把投资额提到2000亿美元，而后孙正义带着5000亿美元来了。
甲骨文创始人兼董事长埃里森表示，星际之门的首批10个数据中心已经在美国得州开工建设，预计总共建设20个，每个数据中心的面积约为4.6万平方米。
质疑声立刻就响起，在该消息宣布之后，马斯克在X上泼冷水，称“他们实际上没有钱”。奥特曼直接回复该条消息回怼：“（你的说法）是错误的，你心里很清楚。”
火药味十足地，奥特曼给马斯克“上价值”，说：“我知道对美国有利的，并不总是对你的公司最有利。但你在新职位上，希望你能把美国放在第一位。”此处的新职位，指的是特朗普当选之后，马斯克成为一个效率部门的负责人，帮联邦节省预算。
这样的回复对于奥特曼来说并不常见，面对马斯克的刁难，他通常沉默，最多是通过媒体委婉地表达不满。而他给星际之门上的崇高价值，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另外一名反对者证实了。
这另外一名反对者，就是“OpenAI黑帮”的典型代表、Anthropic的创始人之一阿莫迪。他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说，很难理解星际之门这个项目：“目前还不清楚实际涉及多少资金，以及其中有多少已经承诺出资”，也不清楚特朗普政府将会用什么方式参与进来。
但是他肯定了一点，那就是特朗普政府专注于AI基础设施是一件好事。
值得关注的是，在宣布星际之门之前，特朗普已经有针对AI行业的动作。在特朗普上任美国总统的首日签署了首批行政令，废除了前任拜登政府的78项政策，包括有关AI监管的行政令。
在拜登政府时期，这些行政令要求政府监管AI风险，完善相关标准和测试工具，确保AI系统安全可靠。
看样子，特朗普政府相较于前任，对AI的态度是更加宽松的。这也许会引起针对AI安全等问题的担忧，但对于在商场上厮杀的“OpenAI黑帮”来说，何尝不是又一个机遇。
当特朗普在白宫宣布OpenAI、软银、甲骨文的星际之门合资公司成立时，“OpenAI黑帮”的“星际之门”，也徐徐打开了。
